【自由潛水】澎湖漁獵旅行

接觸自由潛水的時候，還不知道漁獵，慢慢變強一點才發現身邊有些人在夜潛打魚。夜潛很有意思，帶著燈，視線被聚焦在黑暗中的一束光點。沒有了周遭多餘的干擾，世界僅剩下星星、海浪和手上的光。

夜晚，魚都在睡眠。如果鑽去石縫，總會發現動也不動的他們。若手上有魚叉，今晚就能加菜了。看朋友捕獲魚、掛在腰上、再在岸邊去鱗除內臟，這一切真的目不轉睛。他們是離我生活最近的獵人。我雖然不特別渴望狩獵，但我渴望了解他們眼中的海。

澎湖，漁人的天堂

8月底去了一趟澎湖，極其幸運遇上「很好的流水」。「流水」指的是潮汐，或許更泛稱整體海況（天氣、流的強弱與能見度等），天氣非常晴朗，海平面平靜的跟湖一樣，魚的狀況也很穩定。若遇上不好的流水，光頂流就快要崩潰，魚也會很緊張，不但增加危險性，取得好的漁獲也會變得困難。

漁獵和自由潛水真的太不一樣了。雖然兩者技術相似（例如平壓與閉氣），但是自潛關注自己，漁獵關注環境。自由潛水中，我們講求心靈平靜，甚至期待著完美的海，為了是能夠閉得久、潛得深。但至於海是怎麼回事，自由潛水或許沒有那麼關心。

漁獵就不一樣了。正如同獵人需要對自己的獵場瞭若指掌，海、天氣、周圍的環境是如何互相影響、變化，將會大幅影響到漁人今天的成果。當問起流水是什麼影響最大？獵人說：「是所有因素的總和。」沒有一個結果會是由單一原因所造成。這一份知識無法單純透過教學習得，只能透過時間積累經驗。因此，向獵人學習學的不完全是技術，而是他的態度。

關於海的獵人

教練宇傑和柏鈞都是很地氣的人。跟自潛的海人不同，自潛人Chill Chill的，但漁獵人有種Gang感。是自己人就會罩你一輩子，有什麼好東西都和兄弟們分享。雖然我們裝瞎妹失敗，但也沒有因為是妹仔就被小看。第一天就跑去10幾米趴（我想還是因為我們能力不錯），頂著極其睡眠不足的狀態連潛4小時，自潛教練的生理時鐘早在2小時就想上岸。最驚人的是我、昱蓉、文彥每一潛之間宇傑不只會跟，還會自己下去打，如此不停的車輪也不見他累。才知道原來漁獵人這樣才是常態，甚至還有人待更久。宇傑說，「我們以前就是用時間換取經驗。」

漁獵很好玩，不是單純的「好玩」，而是那種知識量爆炸、體能被操爆還有對熟悉事物的全新體驗的感官爆發。自潛講求漂亮躬身與收下巴直視前方，我們要速度與效率 — — 但是漁獵不來這套。一切動作講求安靜：所以練習單腳躬身、腳踏車腳讓下潛速度不要太快、從頭到尾都抬頭看底因為要找魚。突然覺得過去三年精雕細琢的動作在此刻變得雞肋，還怕回來的時候仍保有漁獵下潛的後遺症該怎麼教學🤣

再來是學習到原來看魚（或者捕獵他們）需要安安靜靜地趴底，假裝自己是自然的一部分，需要挑選一顆好石頭固定身體甚至幫助躲藏。這時候終於不只是我在看魚，魚也會突然從四面八方出現，有的還會因為好奇而很靠近你。然後白天的魚會四處游動，要學習魚的性格，並且熟練手上的槍與手感，才可能準確命中。漁獵之中要在意的事情太多，從過去只在乎心靈，此刻才感覺自己真正地融入環境。

真正產生意義的原因在於「選擇」

而回歸到為何漁獵，首次和家人談及時遭到強烈反對，認為這是奪取生命。但我們其實都不吃素，而且「選擇」我要吃的生命，這件事更令我感到生命的重量。

第一次扣下板機並且獵捕到第一條魚（抱歉了是笨笨的藍紋神仙，俗稱有牛屎味道的熱帶魚），那一刻的感覺說不上來，並沒有所謂的「罪惡感」，將魚拿在手中，沈甸甸的，撫摸著牠厚實的身軀與略微粗糙的魚鱗，內心湧上的是一股巨大的感謝。

在獵取生命的同時彷彿也和生命產生了連結，那一刻起我將永遠記得我所取得的魚類的名稱，牠的特徵與性格，牠的棲息地和與牠有關的一切事物。一反過去對於牠們的陌生，你所背負的性命將成為你的一部份。我感覺過去的自己是盲目的，對於手中的食物是陌生的。看著海人在海邊去鱗除臟那仔細的動作，突然能懂宇傑說：「因為我很喜歡魚，所以我覺得好好處理牠們是對牠們的一種尊重。」

漁獵是一種和魚的正面對決，一次屏息最多就是一條魚。對比底拖網的不管不顧，漁獵的選擇更能減少副漁獲（意即非經濟魚種的漁獲，如海龜、Manta等）的產生。而親自在海裡觀看生態和魚況，更能理解海的變化。我很認同昱蓉說的，獵人對海的愛是很務實的：「因為我們需要從海的身上賺取生活，因此比任何人更關注、保護海的一切。」

雖然澎湖的漁獵之旅超出想象的累。原本幻想是五天耍廢行程，結果意外轉變成每天天未亮就上船的精實訓練。然而對比疲憊的身體，心靈倒是異常的富足。此行應該還是挺療癒的，突然覺得「看魚」真的好好玩，訓練變得稍微有點枯燥無趣了哈哈。

再次感謝漁殿教練 @fishstore_2022 的宇傑柏鈞，船長Lunan，和瞎妹組合Tina 昱蓉以及書僮文彥，一起過上了極其睡眠不足但非常充實的旅程。

我非常開心，期待下次見！